5.1.自閉症與腸道健康 大腦醫學的前言

第5章　自閉症與腸道健康：大腦醫學的前沿

我幾乎每天都要回答關於自閉症的問題，這是過去10年來爭論最多的疾病之一。自閉症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呢？為什麼如今有這麼多的孩子被診斷出自閉症？自閉症能否治癒或有預防措施嗎？為什麼自閉症的嚴重程度差異如此之大？在首次鑑定出自閉症的近60年後，自閉症數量仍在持續上升。聯合國預計，全世界有超過7000萬人死於自閉症，其中有300萬人在美國。 ¹

首先我要說明的是，出於討論目的，我將使用“自閉症”（autism）這個詞來概括不同的疾病嚴重程度。可以肯定的是，自閉症譜系障礙和自閉症都是用來描述一個龐大而多樣化的大腦發育複雜疾病家族的統稱。這些疾病有三個共同的典型特徵：社會交往困難、語言及非語言溝通障礙、重複行為。據美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的說法，兒童或成人自閉症患者可能有以下特點。 ²

• 不會指向物體以表示興趣（例如不會指向飛過頭頂的飛機）。

• 其他人指向物體時不會看向物體。

• 人際關係困難或缺乏對他人的興趣。

• 避免目光接觸，喜歡獨處。

• 不能理解其他人的感受或很難表達自己的感受。

• 不喜歡握手或擁抱，或者只有在想擁抱時才接受擁抱。

• 與人講話時反應遲鈍，但會注意到其他聲音。

• 對他人非常感興趣，但不知道如何與其談話、玩耍或交往。

• 重複他人所說的單詞或短語，或者用重複的單詞或短語代替正常的語言。

• 很難使用典型詞彙或動作來表達自己的需求。

• 不玩典型的“假裝”遊戲（例如假裝喂娃娃）。

• 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動作。

• 難以適應日常活動的變化。

• 在嗅覺、味覺、視覺、感受或聲音上有異常反應。

• 失去曾經擁有的能力（例如可能會停止使用以前用過的詞彙）。

儘管我們已經鑑定出包括阿斯伯格綜合徵（Asperger抯syndrome）和兒童自閉症（autistic disorder）在內的不同亞型，在2013年，所有的自閉症亞型都被歸類於自閉症譜系障礙這一大類之下。但是，沒有兩個患者是完全相同的；例如，一個輕微自閉症患者儘管會有社交困難，但在數學或藝術上頗有天賦，而嚴重的自閉症患者卻很難運動協調、有智力缺損，並且有失眠、慢性腹瀉和便祕等嚴重的健康問題。多倫多兒童醫院應用基因組學中心及多倫多大學麥克勞林中心的主任斯蒂芬·謝勒（Stephen Scherer）博士剛剛完成了有史以來最大的自閉症基因組研究，他採用了一個貼切的比喻說道：“每個患有自閉症的兒童就像一片雪花，他們每個人都是獨特的。” ³ 他的最新研究顯示，這種疾病的遺傳基礎甚至比以前認為的要更復雜。與科學家們長久以來的認知相反的是，具有相同親生父母並被確診為自閉症患者的大多數兄弟姐妹並不一定攜帶相同的自閉症相關基因。 ⁴ 本研究提出了關於自閉症的新觀點，其中就包括自閉症通常並非是遺傳疾病的可能性，即便它有可能呈家族性發病。

儘管自閉症患者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異，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們是大腦功能有所不同的一個群體。在他們的早期大腦發育過程中，一些因素引發了生理和神經上的變化，從而導致了疾病的發生。既然自閉症如此普遍並且程度差異廣泛，我們看待自閉症的方式也就發生了文化轉變。有些人更願意將這種疾病看作一種個性風格，高功能自閉症患者尤其如此。與之類似的是，聾人群體的許多成員並不認為自己有殘疾，他們將這看作一種不同的溝通方式。我很欣賞這種人文視角的轉變，但是我也知道，任何自閉症兒童患者的父母但凡有選擇，都不會避免治癒或有效的治療。即便是那些在視覺技能、音樂和學術方面有著非凡能力的孩子也會有其難言之隱。

無論我們把自閉症視為一種個性風格還是一種疾病，不可否認的是，自閉症的發病率正在急劇上升。自閉症的症狀和體徵往往出現在兩三歲之間，也有些醫生可以在兒童出生的第一年就發現其症狀。在美國，每68個兒童中就有一個患有自閉症。這反映了過去的40年來，自閉症患病率增加了10倍，這種增長速率實在太快，已經不能僅僅靠人們對自閉症的瞭解增多並主動尋求診斷來解釋了。自閉症在男孩和女孩中的發病率分別為1/42和1/189，即男孩的發病率是女孩的四五倍。在美國，超過200萬人得到了正式診斷。我知道不僅僅是我自己將其稱為流行病。圖5-1展示了1970～2013年自閉症病例數的增長趨勢。 ⁵

幾年前，我本沒有必要接觸自閉症的。這個話題太令人難堪了；自閉症一度陷入與疫苗有關的爭議，而這種聯繫已被科學證偽。 ⁶ 那時，對於自閉症的發病原因，我們仍處於“我不知道”的盲目時代。有些人發現，與逐一檢驗其他看似不太可能的因素相比（例如不健康的微生物組），將自閉症全部歸咎於疫苗要簡單得多。但如今，事實已經發生了重大轉變。頂級機構的合法研究正在逐漸揭示腸道細菌與自閉症之間的聯繫，為我們提供了既令人驚訝又令人鼓舞的答案。科學家們如今關於自閉症發現，其影響遠遠超出了理解並解決這種疾病的程度。與大眾認知不同的是，這個領域的最新研究發現與其他神經系統疾病的內容高度重疊。研究自閉症意味著走在大腦醫學的前沿，當這些研究涉及微生物組時則尤其如此。

正如我此前所說，很長一段時間裡人們都認為腸道疾病的症狀與大腦無關，但我們現在發現腸道的健康和功能，尤其是腸道細菌，與大腦的發育有關。我們也終於發現了腸道細菌可能會造成大腦功能的紊亂，比如自閉症的發生和發展。 ⁷ 你很快就會了解到，證明腸道微生物與自閉症之間聯繫的一個最有說服力的事實是，自閉症兒童的腸道細菌組成中表現出正常兒童所缺乏的某種模式。 ⁸ 對於我這種要幫助父母治療自閉症兒童的神經學家而言，這一結果是個明顯警告，況且自閉症患者幾乎無一例外地具有胃腸道問題。

正如沒有單一類型的自閉症，自閉症的發病原因也不止一種。例如，科學家們已經鑑定出大量與自閉症有關的罕見基因改變或突變。事實上，在我撰寫這一章節時，已有兩項意義深遠的新研究證明了多達100個基因與自閉症之間的聯繫。 ^{9 ，10} 這些突變會擾亂大腦的神經網絡，並且這些突變並非全部來自父母，也就是說，有些突變可以自發地發生在受孕前的卵子或精子中。

儘管少量的基因突變可能就足以引起自閉症，但自閉症和大多數疾病一樣，大部分病例可能是由自閉症風險基因與環境因素的結合對早期腦發育產生影響而形成的。這也有助於解釋為什麼作為親兄弟的兩位自閉症患者也不一定攜帶相同的自閉症風險基因。從環境的角度來看，其他因素也會影響自閉症的發生。綜合診斷經驗和最新的研究發現，我猜想環境的影響要超過遺傳的影響。正如腸道細菌的變化會影響健康的免疫系統和神經系統，從而增加多發性硬化和痴呆等疾病的風險，這種變化同樣會導致發育中兒童的自閉症發生率更高。畢竟，大多數患有自閉症的兒童在早期生活史中至少會有一或兩個創傷，因此你在健康雜誌上讀到的文章標題都是“母親懷孕子癇前期與自閉症患病風險增加相關”“懷孕期間使用某藥物與自閉症風險增加有關”“早產兒患自閉症的風險增加”“母體炎症與自閉症後代”等。這些事件不僅影響孩子尚在發育中的免疫系統和大腦，而且孩子在出生時還會錯過產道微生物的洗禮，而後面臨多重感染而不得不採用抗生素治療，其發育中的微生物組也將受到很大影響。由於這些影響在子宮內就已經形成，因此就算有可能的話，我們也很難弄清楚自閉症發生的“開關”到底是在何時開啟的。當一個孩子被診斷出患有自閉症時，在其獨特的身體裡已經存在著許多潛在的疾病誘發因素，而自閉症的發展清楚地反映了這些力量的匯合。未來的研究將證明這一點，但我也毫不驚訝，許多攜帶自閉症遺傳風險因素的人從來沒有患上自閉症，因為基因從來沒有得到表達的機會。換句話說，基因可能被它們所處的環境沉默掉了。事實上，這適用於許多疾病。攜帶某些基因的人患上肥胖、心臟病和老年痴呆症的風險要比沒有遺傳易感性的人高出許多，但他們可能永遠不會患有這些疾病，因為基因因其所處環境而處於休眠狀態。

在本章中，我們將深入探討這項神祕的疾病—自閉症。我將介紹科學研究的最新事實和相關性，其中一些發現甚至是在我撰寫本書時才發表的。有關自閉症與腸道細菌變化的科學顯然正處於早期階段並且正在迅速發展。我不得不分享我們所知道的內容，因為迄今為止的報告內容都如此強大和充滿希望，我相信許多迫切需要知道答案並接受指導的人應當瞭解這些內容。我相信，今天介紹的這些線索最終將通過嚴謹的大規模人體研究而得到證明，並為許多患者提供有意義的治療方式。我只希望為你打開一個你可能從未聽說過的全新視角。我猜測，即使你深愛的人從未患有自閉症，在這章結束時，你也會感受到一種預料不到的感受。其中的許多信息將鞏固本書中非常重要的觀點：微生物組的強大與脆弱。（我將在我的網站www.DrPerlmutter.com 上持續更新這一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