腸道菌與大腦的關係
  2020-11-27

  • 5.2.傑森的故事
  • 傑森的故事

     

    在瞭解腸道與自閉症的具體聯繫之前,讓我先介紹一個標誌性的病例,這是我自己的腦部疾病患者的故事。雖然這可能聽起來很極端,但它反映了我在診斷中的常規體驗,而且我知道我並不孤單。我和同事們進行過交流,他們現在推薦的治療方案就類似於你將要聽到的這個故事,這種療法有著驚人的療效。在瞭解傑森的故事時,請注意生活中可能影響他微生物組的事件。這將引導你瞭解腸功能障礙和神經功能障礙之間的細節聯繫。

    12歲的傑森被他的母親帶來見我,因為傑森被認為是自閉症患者。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他當前的全部生活史。我瞭解到傑森是自然分娩出生,但他的母親在整個妊娠晚期因“持續性膀胱感染”而每日服用抗生素。傑森出生後不久,他也因持續性耳部感染而開始接受多個療程的抗生素治療。他的母親說,在傑森1歲前,他“多半時間”都在服用抗生素。她還說傑森曾經患有腸絞痛,他1個月大時一直哭個不停。由於慢性耳部感染,醫生最終在他的耳朵裡安置了管道。這個手術必須進行兩次。當傑森兩歲時,一段時間的慢性腹瀉導致了乳糜瀉,但這從未被證實。在傑森4歲時,他不得不採取多輪抗生素治療以應對包括鏈球菌性喉炎在內的各種感染。他的一些病非常嚴重,所以醫生們採取了抗生素注射。

    在傑森13個月大的時候,父母開始擔心他的發育問題。他們開始了職業療法和物理療法。傑森的說話能力有著極端的延遲;3歲時,他可以使用手語,但只會說單句話。

    如你所料,多年來傑森的父母帶他去看了許多醫生,收集了大量的資料。不管是腦電圖檢測、腦部核磁共振還是各種各樣的血液研究都毫無發現。傑森對諸如開關燈、重複的手部動作等事情產生了強迫症。他缺乏社交能力,不會與人發生任何深入的交往。他的母親還說,傑森在感到不穩定或沒有平衡感的環境中會變得焦慮和不適。

    回顧傑森的醫療記錄時,我注意到多年來他的治療醫師開具的抗生素處方有多個條目,不只是喉嚨和耳朵感染,而且有胃腸道的問題。例如“胃痛”是就診的常見原因,還有一次他的就診原因是“噴射性嘔吐”。

    我對傑森進行檢查時,他輕鬆地通過了神經學檢查。他表現出良好的協調性、紮實的平衡感,而且行走和運行能力正常。然而,在檢查過程中,他顯得很焦慮,而且會反覆地扭動雙手。他不能長時間保持坐姿,在檢查時不能與我保持目光接觸,也不能對我說出完整的句子。
    當我坐下來與傑森的母親討論我的檢查結果及建議時,我第一次證實了自閉症的診斷,而後迅速陷入如何治療傑森的思考中。我花了很多時間描述他在出生前及出生後接觸抗生素所造成的影響,介紹了腸道細菌在控制炎症和調節腦功能方面的作用,以及最新研究如何明確揭示了自閉症與腸道細菌類型之間的關係。儘管我小心翼翼地不將傑森的自閉症針對任何單一的誘因,以給他母親留下這是遺傳因素和環境因素共同作用結果的印象,但我還是強調了盡一切可能來儘可能多地控制對大腦功能有影響的變量的重要性。當然,這也包括傑森的微生物組狀態。瞭解到當前研究表明自閉症患者的腸道細菌有著特定模式,並且其微生物組可能對神經行為發育影響較大,我便有了提供解決方案的出發點。傑森的治療將集中在腸道。

    我覺得對傑森進行大量的實驗室研究沒有必要,但我做了一個糞便分析以瞭解他的腸道健康狀況。而就在那時,我驗證了自己設想的真實性:傑森的腸道中幾乎沒有乳桿菌,這是微生物組嚴重創傷的指示。

    我第一次隨訪傑森的母親是三個星期後。那時他已經開始積極口服益生菌和維生素D。傑森的母親有好消息彙報:傑森的焦慮已經大大減輕,而且他第一次自己繫上了鞋帶。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居然可以乘坐過山車,同時也是第一次在外過夜。又過了五個星期,傑森的母親報告說他一直有所改善,但她很好奇,想讓傑森嘗試糞便微生物移植來獲得更多的健康受益。她已經在這個問題上受過良好的教育,並且很顯然完成了作業。

    糞便微生物移植是重置並重新移植嚴重受損微生物組的最積極的治療方式。正如你所記得的,這是卡洛斯用來治療多發性硬化的療法。(我會在後記部分闡述醫學領域的未來並對其進行更詳細的解釋;如前所述,糞便微生物移植在美國並未廣泛應用,它僅限於治療某些艱難梭菌的感染。但是,鑑於糞便微生物移植在治療一系列疾病中的實用性和有效性,這種狀況可能會發生改變。

    這種治療的名字很容易令人浮想聯翩,在你直接跳到結論部分之前,請讓我解釋一下糞便微生物移植的內容。就像我們用移植手術來治療肝衰竭或腎衰竭一樣,現在有一個非常有效的途徑來重建腸道微生物的平衡性和多樣性,那就是將健康人的有益細菌移植到患者的結腸中。我們提取富含有益菌的糞便材料並將其引入病變腸道。(鄭重聲明:我並不實施糞便微生物移植,但我可以提供可進行這類手術的診所信息;這是一個快速成長的行業,需要在術前對病人和捐助者進行仔細研究,並且需要經驗豐富的從業人員。更多詳細內容請參看後記部分。)傑森的母親採用一個朋友的健康女兒作為供體,進行了糞便微生物移植。

    我與這家人的下一次接觸是一段發送到我手機上的視頻,那是大約一個月後,當時我正在德國講學。這個簡短的視頻片段令我屏住呼吸、熱淚盈眶。視頻裡,快樂、充滿活力的傑森在蹦床上跳來跳去,他和母親的對話比以往要更加吸引人。視頻沒有附帶的文本,也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從德國回來,我又接到了傑森母親的電話。她大概是這樣和我說的:“傑森是如此健談,事實上他現在能主動開啟對話了。生活不再絕望,他也不再自說自話了。他十分冷靜,也能和別人互動。有一天,我正在做頭髮,他坐在椅子上和我說了40分鐘的話。我從沒見過他這樣做過……在我們拿到的學校報告中,他的老師也表示傑森現在很有‘存在感’,十分健談。他第一次在教堂裡唱聖歌,我們感到很幸福……謝謝你幫我拯救我的兒子。”

    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並不是說糞便微生物移植對於所有被診斷出患有自閉症的人來說都是一種萬無一失的治療方法,但是這樣的結果激勵著我繼續在自閉症患者中嘗試這種療法,並抱有令患者受益的希望。畢竟,現在有堅實的科學證據表明腸道微生物作用的改變是自閉症的一個重要因素。在我自己的臨床經驗中,從零開始重建腸道微生物組的確有效。